母与子：因为爱你，仅此而已
寻找质朴生活，回到安静阅读：点击上方"读书村"↑订阅
因为爱你，仅此而已
文 | 细草
那天，我对你说想写一篇关于你的文章，你竟涨红了脸，着急地对我喊：“妈，千万别写我，我又没做什么，实在太平凡了！”儿子，那一刻，我听见了你成长的声音，从17年沉在我心底的岁月里浮出，看着你日益增高的个头，渐渐粗壮的胳膊，嘴边新长的胡须，鼻子上刚冒的黑头；想着你生气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受委屈时强忍着的倔强泪水......逝去的时光漫延重来，记忆的青藤上挂满你生命的花朵。
这是你的经典
一直都很自责，我是一个狠心的母亲。两岁两个月，你小的还像一只刚出窝飞的雏鸟，妈妈就送你进了幼儿园。你哭闹，小手抓着幼儿园的栅栏声嘶力竭涕泪滂沱 。你太小了，妈妈无时无刻地牵挂你。每天中午下班后，我总是第一个冲进小班的寝室，拉着你的小手，看你睡着再离开。夏日的傍晚我去接你，老师内疚地告诉我，早餐时盛饭，不小心把麻食汁洒在了你的脚背上。我心疼地看着你光光的小脚，脚面上，一个指蛋大的水泡亮晃晃地扎着我的眼睛。我一把拥你入怀，问你，疼吗？你摇着头说“不疼，妈妈，是小鱼把泡泡吐在我脚上了。”我吻着你的小脸，泪如雨下。
门前的榆钱儿树青了又黄，一晃，你三岁半了。你满院子跑着追萤火虫，长成了一个泥里沙里满地打滚的淘小子.这一年，爸爸去外地进修，家里就剩下我和你。有天晚上，妈妈发烧了，体温在晚上八点左右越升越高，我脸颊烫红，瘫卧于床，你依偎在我身边，独自玩着积木。我告诉你，妈妈生病了，你乖乖地自己玩，我渐渐地昏睡了过去。睁开眼已是午夜，我伸手摸索着你，灯光下，你竟然还没睡，你睁着圆圆的的眼睛盯视着我，看我醒来了，你傻乎乎地问道：“妈妈，你不会死吧？”“不会，宝贝，妈妈只是发烧。”“那妈妈我去饮水机上给你接杯水。”你像一条小鱼滑下了床。“不用，妈妈怕热水烫着你！”“妈妈，我去给你接杯凉的。”你颤巍巍地托着一纸杯水走到我面前----我亲爱的孩子，可爱的天使！
二年级，你掉了两颗门牙，小嘴笑起来像打开了一扇窗，童年的光从这扇窗照进来，温暖着匆忙的时光。你喜欢读书，已经可以流利地给我背诵《弟子规》了。那年春节，姥姥让我带着你一起去看望一位生病的亲戚，走至家门前，我回忆起当年他们曾用刻薄的语言伤害过我，拽着你不愿进门，几欲离去。你认真地对我说：“妈妈，《弟子规》里说过，恩欲报，怨欲忘；抱怨短，报恩长。”我对你点头，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跨进门。
这是你的经典，是漫漫岁月里，点燃我心的火种。
那天晚上你开始叛逆
和大部分城市少年一样，你也迷恋上了网络游戏。城市对你们而言是一片巨大的藩篱，你们是囿陷其中的一只只孤独的困兽。网络早早关闭了一个少年的智慧之眼，如同一杯有毒的亲情替代品，荼害着你们的成长。渐渐地，为了上网你学会了撒谎，走火入魔般把游戏的桥段运用于作文，把妈妈写成了一个身中数刀依然勇斗歹徒而不倒的女英雄。假期里你学会了伪装，每天中午以接妈妈下班为由等在我必经的路旁，只为拖延一点时间，让被你用湿毛巾蒙着的电脑主机早点变凉。终于，那天晚上，当你趁我们入睡时再次打开电脑，我们的战争爆发了。我像一只发怒的母兽，粗暴地扯下主机线缆，这一根曾给你的虚拟世界带来无尽快乐的绳索此刻变成了我手中残忍的刑具。一下，又一下，我狠狠地抽向你，你的肩上，背上出现了一道道又青又红的伤痕。你疼得哆嗦，大哭着跑向厨房，一把抡起电饭锅的蒸屉护在自己的胸前，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躲避着我的责罚，你用沙哑的开始变声的嗓音对着我吼：“别以为我不会自我防护，如果你不是我妈妈，我早都跟你开挂了！”
当失态的妈妈冷静下来，你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我啜泣着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你身上的伤痕，从来到长安到那一夜，时间已过去了6年，我第一次感到了对这座城市的恨意，恨它带给你的如此孤独的少年时光，恨日复一日要直面的严酷的生活。长安居，大不易，长安城，你给我怎样的不容易我都愿意，唯独，你不能毁了我至亲的儿子！作为一名医生，我深知网瘾如同痈疮，必得狠刀剜除才能重获新生，只是这个血淋淋的手术是如此残忍，受剜的是自己的儿子，操刀的是孩子的母亲。
那一夜之后，你收敛了心性，慢慢回归到学习的状态里。你的话少了许多，看我的眼神冷漠而游离。你用沉默对抗着我，直到有一天，你惊慌失措地回到家告诉我，邻校的一个学生因为被父母训斥上网而坠楼自尽，说完你耸耸肩膀自嘲着补充一句：“唉，这个同学也太任性了，妈妈对我下那么狠的手看我还不照样这么阳光灿烂？”我搂着你的肩膀，碰碰你的额头，对你说：“儿子，妈爱你，不想看着网络毁了你。原谅妈妈的粗暴，要不你现在就地给我来套功夫熊猫拳，把我当成那只老神龟我们炼一架？”你嘻嘻笑着摇头转身跑了。
关于爱和成长
“儿子，妈妈爱你。”“妈妈，我也爱您！”这是我们母子之间最多的一句对白了吧，没有矫情，没有牵强，我笃信爱是人类最基本也是最深邃的教育，爱像一泓清泉般自然，滋养着成长的心灵。
你留给我许多关于爱和成长的记忆。
忘不了你为了照顾术后的妈妈，瞒着我给老师请假，寒风吹皴了你的小脸，你顶着冬天清晨的浓雾去菜市场买回新鲜的西红柿为我做面条，那时候你才上六年级。
忘不了9岁你去剑桥大学游学，时逢伦敦骚乱，送你到首都机场交给老师，我独自在十三陵水库边仰望天空，等着你的航班起飞，母亲的心贴着机翼送你御风而行。而今天，17岁的你参加比赛已走过了世界7个国家，看着你在最优秀的校园，最出众的老师，最拔萃的同学中间以坦荡的胸襟，开阔的视野勤奋学习，回头望望我们一起走过的人生路上，有爱相伴，那些曾经的艰辛又算得了什么！
忘不了周末学琴归来，长安夜雨汪洋恣肆，瞬间浸湿我的发和脸，正担忧这个无人接你放学的雨夜你是怎么回家的，你已经淌着淹没裤管的积水在暴雨中擎着一把大伞向我奔跑过来。恍惚间，我看见你跑过了童年和少年，跑进你的青春，跑成了今天眼前这个不畏风雨的小伙子。
忘不了我们像知己一样彻夜畅谈，浩瀚的星空在我们头顶，你的眼睛在黑夜中燃烧着青春的火。当初三的那个黄昏，你一脸忧伤地对我们说，你想一个人在家独自呆一晚，静一静，我看见青春的迷茫布满你的脸庞。当不久前，在开车的时候我不经意地听见你下载的钢琴曲《秘密的花园》，那浪漫而忧伤，充满对爱的怀念的乐曲在车内回响时，我竟然不能自持地把车停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热泪横流，儿子，我终于理解了你为什么曾经一遍遍地去听一首重复的乐曲，我也才发现你的心是一座藏满了青春秘密的花园，你独自酿造的玲珑殿堂锦绣宇宙，写满了青春的诗行。那一刻我知道，你长大了。
因为爱你，仅此而已
儿子，你羞涩地让我不要写你，你说自己太平凡。可我想对你说，生命就是一段平凡的流光，每个人都在流年中行走。有爱，有梦想，能走善道，天性纯良，这正是你拥有的不平凡。
第十三个母亲节，你制做了一个紫色的手工钱包，上面用水粉画上两只小白兔送我。我会心地笑了---你知道妈妈属兔，最喜紫色。
第十四个母亲节，清晨，你亲手做了一碗鸡蛋羹，上面用黄瓜片摆成一朵花的形状端到我的床前。
第十五个母亲节，你为妈妈买来脚蹬拉力器，你提醒我要加强运动，珍惜健康。
第十六个母亲节，你省下5次打的的钱为我买了一支毕加索钢笔，笔盒上写着一行字：“妈，坚持理想，回归真我，莫让时间空流去。”
第十七个母亲节，儿子，为你写下这篇文章，请让我对你说一声谢谢，感谢你让我成为一个母亲，并陪着你一起成长！
你是生命之弓射出的箭，你是上苍恩赐的一粒种，你不是我人生的私属，更不是我独占的物器。陪你成长，送你远行，无论你的未来将行遍万水千山，还是泊于江河湖海，抑或是安于现世的温暖，妈妈都会点一盏灯，在你回家的路上张开双臂拥抱你。
因为爱你，仅此而已。
细草，原名周茜，医生。发表有诗歌散文作品等。现居西安。
点下边标题阅读作者最新文章：